第二章
魔帝傲世行 by 帅呆
2018-8-3 06:01
第二章 是缘 是债 是场梦
在密林的深处,原本应是漆黑一片的地方,现在竟有着一点的光,还更有着一点的暖。
背靠树干面对火堆,刚大开杀诫的胡子大汉现在只静静地坐着。在他身旁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她细小的躯体正瑟缩倚靠着他,默然无声的看似是沉睡。男子平淡的眼神看着那燃起的黄色火焰,右手轻撘那孩子的臂膀,一丝细弱淳和的真气漫漫流入女孩的身体使她不受寒气所侵。
在身旁的行囊里拿出了一个拳头般大的华丽瓮子,汉子的眼里绽放出缅怀和神伤。一幕一幕的心事如潮水倒涌,填满了空虚的心田之内。
刚满十四岁时,他的爹让他离开了长大的孤岛踏足这片乱世。依靠他的爹所传受的正宗玄门武术,与及在江湖里生死间的历练,短短两年时间,他已在江湖之中崭露头角。然而在一个和这晚一样的夜里,出现了一次扭转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望着相同的一个皎洁月亮,心随意动,微运功力,已逝去的旧事就像穿越时光般在他的眼前历历地展现。
“凤师兄,请你为天下百姓着想好吗?”
“穆师妹,你这句话不单是侮辱木儿帖,还在侮辱你自己。”
夜风无情地吹拂,在朗月下的是一对犹如天地所雕琢出来的金童玉女。两人同是年方双八,同是仙风道骨,同是英俊美丽得无懈可击。
男的是已退隐廿多年的前少林俗家第一高手凤啸天的唯一儿子,在江湖游历只有两年,却已被推为年轻四大剑手之一的凤云飞。
从廿多年前就流传了一个传说,当时魔门的第一势力白莲会会主韩明霞,派遗了她的独生女儿韩慧君涉足江湖。一般人都认为她是为了寻回失落已久的,魔门最终极的宝典,圣极卷的由最一卷而步进江湖里。而她到底有没有找到此编被喻为魔道最重要的 第五卷 出世编,一直也没有人知道。只是她的出现却带来了另一则传世的佳话,就是与北少林俗家第子,除南北少林两位主持之外,与了无大师合称少林两大枝柱的凤啸天邂逅并热恋。
从来,道魔二门所发生的男女爱恋就已是屡见不鲜,但真真正正可以开花结果者却是绝无仅有。只是时代出现了一个机会。为了付应由关外喇嘛教密宗所支持的元政府,对抗由宰相伯颜所主宰的专横暴政,中土魔门和释道二门史无前例地达成了默契,合力先抗元朝后再决高下。
正因此理由,凤韩俩人的恋情虽遭遇反对,但却不是彻底要辗碎齐眉的那一种阻力。两人悄悄在江湖之中引退,也真的共享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即使凤啸天亦不明白,身负绝世武学的韩慧君在产下她俩的结晶后竟就此而玉殒香消。
辗转十四年,凤云飞在父亲的倾心敎导下终学毕凤啸天的所有所识而出山。年龄轻轻的他,却承继了父母的所有长处,容貌与美绝尘圜的韩慧君有九份相似,气度与侠骨仙风的凤啸天有八成酷俏。碍于少林的法规,凤啸天虽没有把他所练的易筋经传授给儿子,但却走了法规的缝隙,把根本就不可能以口相传的大无相心法,以心传心的敎给了他,再任凭他以此从凤啸天身上学回易筋经。除了大无相心法和易筋经外,还把他毕生所沉迷的医学之道也一拼传授。
出道的第二年,凤云飞于四川遭上了伯颜的女儿木儿帖郡主。当时木儿帖被黑道伏击,重伤之外更身染奇毒,故他只以医师的身份与她邂逅,年青的男女,因治病而有肌肤之亲,再加上那种生与死,痛苦和快乐之间的经历里,两人渐忘种族之别而生出情愫。几个月过去,木儿帖终支持不下去,在临终以前她托求凤云飞为她办两件事,一是把一封家书送回给伯颜,二是把她的遗体火化,然后送回去她的故乡,蒙古的发源地蒙古高原东边的望建河。
然而这看似普通的一封家书却引来了黑白二道的注意,他们皆认为是木儿帖要交给这位专政宰相伯颜的,其实是他的义子脱脱和元朝皇帝妥欢帖睦尔秘密合谋驱逐他的联系通信。结果终于引出了一直退居幕后,南北少林的隐密火伴,天净宗的下任宗主穆心玲出手干预。
天净宗乃是由千多年前所建立的净念神宗所分裂而来。据说以前在江湖之中曾有两位同是傲视天下的旷世高手,于不同的年代里,分别以一皇一霸的心法创下两门强绝武技。依此武技分开了两门宗派,一为净念宗,一为圣极宗。
原本两宗皆已不屑于世俗事务,但随着时代的变迁,两宗同时也起了很大的改变。
净念神宗受天竺所传入中土的佛教影响,分裂为主张万家融合,殊途同归的天净宗,以及朴素归真,我行我素的天念宗。就连原本的惊世武学亦分别变成了融合襌境的天净襌和自然学习及进步的天念道,而此两家更被后世武林冠以白道之首。
圣极神宗则因五卷圣极卷分散而开出了两个支派,一为白莲会,一为通天教。原本的圣极宗仍保留了两卷经卷,也维持原来的作风,不干涉江湖武林的事宜。反而各执一卷的白莲和通天两教却一直在武林之中以黑道的身份和白道相拒衡,故此也一直被视为邪门外道。
其中的白莲会更与佛门的净土宗结合,衍生出当代中原最大的反元势力白莲教。
站在凤云飞面前的,正是天净宗所指定的下任宗主,修为达至天净襌廿八层天,中原年轻四大剑手之首,有倾国倾城之貌的当世女剑神穆心玲。
人的相貌可以美绝,但色相始终是色相,再完美也总会有一个极限。但气质则不同,而此女的气质正是那种无比庄严和尊贵,使人不自觉就会产生一种自卑不敢仰视的气度。在俗世之中犹如一朵七色莲花一样,带着神仙味道奇迹般存活于世上。
“对不起,心玲也明白这是不对的行为,但是我也只想把事情搞清楚。大义当前,师兄为何还要抱有那点私人的执念?”
“师妹好辩词,只是我绝对相信木儿帖,绝对相信她不会骗我。我亦不会让其它人沾污她的名声。”
“只是拆开一看,无论信里面的是什么,事后心玲任凭师兄责罚。”
“不。可。以!!!”
斩钉截铁的回答,穆心玲不由愁眉轻皱,一阵叹息。她这个美态落在凤云飞眼中,却产生了一点点的涟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不近人情,要这样一位菩萨心肠的女子为难实在是罪过。但不消一刻,他己明白穆心玲已向自己发招,就连那句‘任凭师兄责罚’也算得上是引他暇想的半招。
冷笑一声,双目寒芒打闪,以无比坚刚的意志把所有扰人心思拒之脑外。他年轻成名并非是混回来的。
穆心玲眼里闪过讶色,但很快回复过来。
“师兄,刚才对不起。算是心玲求你好吗?”
凤云飞直觉知道她今次再没有使诈,而是真的向他软语相求。一时,两人无奈地相对无言。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其实在一年以前就已认识,而且还惺惺相惜。但世事实在爱开人们的玩笑,那管得了你多么厉害。只因这封不知是真是假的家书,直把俩位相衬相配的好友逼入了无法转弯的地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十招分个高下吧。若我输了,就只好怪我无能,不能保护木儿帖的遗书。”
“……师兄,得罪了。”
穆心玲心下暗叹,这个不失为一个解决方法。但设下十招为限,对于没有正式交过手的他们来说,就算是打个平手,她也不好意思再死缠着他,那自然是凤云飞占了一点优势了。虽然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对手的实力也不是可以小觑的,立即奋起精神,手握配剑‘归心’,气势已朝凤云飞毕直汹涌而去。
面对如潮气势,凤云飞也运起了全身功力拒衡,一时劲风大作,但却势均力敌。
同是雪白衣衫的两人,看去犹如两个下凡的神袛。强横的气流四面流窜,他们也同是神情平静也冷冷望着对方,表面上全没有半点杀伐的味道。
倏地两柄配剑一同出鞘,但却只发出一下钢铁磨擦的清脆鸣响,身体随着自身所发的气劲剩势向对方一剑刺去。基于十招所限,穆心玲一来就是全力的出手,也逼得凤云飞不得不全力迎敌。当的一声,两剑剑峰交撀,两人同时面色出现一阵红云然后被震退。
短兵相接,两人也探知对方的高低,如只以功力论,大家应该只在伯仲之间。
就像事先预演一样,两人同在后退的第四步一个旋身,长剑绕过腰侧吐出,再变化剑势而去。同是沙门武技,剑法也很相似,在虚空中两剑洒出两朵剑花,当剑花相碰后化成一个大型光团把两人团团围住。
在近距离下,两人也把剑用至极限,由剑峰,剑刃,剑脊,剑柄全皆用上。除剑外,也在手肘和两腿之上互相交技。金属交触和劲气硬拼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知交拼多少下,凤云飞把穆心玲刚刺来的一剑卸开,转身以后竟用背脊撞向她。穆心玲也不顾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运劲胸前和他相撞。两人终吐出第一口血后转身飞开。
“已经几招了?好师妹。”
一轮的近攻,可以说是一招,但也可以说是数十招。凤云飞此时提出了这个问题,摆明是带着取巧的成份。
“师兄就当作让一让心玲,这招就算是第十招吧。”
穆心玲回剑入鞘,双眼紧闭,原本凌厉的气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而有质的压力。同时立定的凤云飞即时感到了她的精神已把自己锁死,而且她的气势虽则消失,但却有种风雨欲来的味儿。
穆心玲在毫无任何动作之下突然自转起来,仍是保持那握着连剑的剑鞘,合眼旋转飘向凤云飞的肩弯之内。
正在凤云飞涌起不祥之感时,穆心玲的樱桃小嘴内吐出了一句话:
“我会还师兄一条手臂的。”
语毕,传来一声拔剑声,一道光华以无法形容万一的高速直刺凤云飞持剑的右手。
“蠢才!”
看通她的心意,她是把所有功力全用在攻击他的手臂之上。
其实穆心玲急速回转的直扑入他的臂弯,他只要狠下心一剑刺出就可以克敌制胜,但却没法保证会否把她误杀,但如果不向她攻击,他就只有让她把自己的手肩斩断。她是看准自己不会向她下杀手,故才有还他一臂之语。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不容细想,配剑‘凤阳’仅能稍微错开,全身功力贯于左手中指,发出一下指风击往和肩膀只差几寸的归心剑。指风打在剑身上,消减了一大半的真力,但另一小半的真力却已随剑身砍入肩膀时传进体内。凤云飞只感到全身出现莫可抗耐的巨痛,口吐一大口的鲜血,肩膀带着一条血雨,整个人抛飞十多丈以外然后失去意识……
轻轻叹气,收回目光,胡须汉子忽然涌起好想喝酒的冲动。只可惜他身旁并没有酒,只有面前的一个火堆。他放下木儿帖的骨灰瓮,随手把几根柴枝抛进火堆里去。
望着金黄般的火堆,脑里又再想起一个多月前那个金黄般的黄昏。
“云飞。”
在少林寺中,凤云飞坐于寺内的高处,呆然看着眼前的落日,但眼中却满是落寞和颓废。在他身旁的是被黄昏映得有如庙里观世音金身走了出来的穆心玲。
穆心玲与凤云飞并肩而坐,其亲昵就和一对夫妇没两样。
“让玲儿陪你傲游塞外好吗?”
凤云飞眉头轻轻一皱,徐徐开口,语气却异常平淡。
“韩山童的石人之计已经奏效了吗?”
淡然的一句,穆心玲却感触无比。自当晚的月下之战至现在已经转眼三年,当时她认定凤云飞决不会伤害自己,而她的确估中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反应和急才之快,在千钧一发之际竟仍可以勉强卸开了她的剑劲。
实事上她那一剑并非真要斩断他的手,她只是用心计让他放弃所有反抗,那她将有十足信心以绝世剑术凭剑劲锁死他的内气。但他那神来一笔的防御却使到她攻进他体内的真力失去了控制,非但使他内腑受创,还把他右半身的经脉几乎全都震碎,如非他功底够厚,他早已是死得透了。事情的发展实在是远远超过她意计之外。
随后她更发现她又再错多一次,木儿帖的确没有欺骗凤云飞。
但大错已经铸成,一切已经没法挽回。
为了凤云飞,穆心玲请出了天净宗宗主雪无痕和南少林主持福裕大师。他们除了出手为他医疗外,更破例让凤云飞进入藏经阁内研习洗髓经,可是最后仍然一筹莫展。他脉络的伤势非但使他空有一身强绝真气无法运用,而且他的行动能力更比常人还有所不如。为此,穆心玲已向雪无痕表示不会继承下任宗主之位,也暗示了将会下嫁凤云飞为妻,伴随他终老。
一切彷如历史重演,只是今次由木儿帖变成凤云飞,凤云飞变成穆心玲。
三年来,她一直奔波于江湖和少林寺。为的是一边照顾凤云飞,一边制造形势,好为策反各地的反元势力。凭借黄河泛滥成灾,白莲教的新当家,韩明霞的义子,明王韩山童把独眼石人象收藏黄河底,并在黄河两岸散播‘独眼石巨人,一出天下反’的流言。结果在掘出之后黄河两岸百姓果然骚动,同时亦震动原已不稳的元朝控制力,白道此时也加入战圈,为各地的土豪明的暗的提供支持。
现在,先有韩山童,刘褔通以白莲神教之名,借明王出世为号,宣称‘弥勒出世’,摔先聚集信徒组成义军于颍水揭竿起义,泰州张士诚断后,徐州芝麻李,濠州郭子兴等持续响应组织义军。元朝内部高官腐败,政令混乱,兵将久于安逸,反观汉人势大,加上有黑白两道的雪无痕,韩明霞等人在幕后布置一切,元朝灭亡已是时间上的问题。
而现在穆心玲也终于可以放下包服,留在凤云飞的身边伴随于他。
“的确已经奏效,各地也开始出现反元的势力。但这些事已与我们没有关系了。云飞,让我俩一起到塞外生活吧。大概十多年左右,中原应该可以回复平静,到时我们带同儿女一起回来定居,你认为如何?”
凤云飞徐徐叹气,他不敢看身旁的绝世美女,因他的心脏已随她的说话而跳个不断,以她的功力更肯定可以听得非常清楚。
“玲儿,元帝虽无能,但是朝中仍有一个脱脱,自伯颜死后此人掌控大权,他有胆有识,乃元朝庭的中硫抵柱,你还是留在中原应付吧。我的确想到塞外,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脱脱的问题用不着我们操心,云飞,我们还是……”
“不……感情不是用来还债的。”
“云飞,难道三年来你还没有明白我吗?还是你仍是不原谅我?还是你根本就讨厌我?我知你爱的人是木儿帖郡主,我沾巧她的名声是我不对。但我可以做的我也已经做了,我真的不知……”
“玲儿!”能使穆心玲如此激冲的人,世上怕只有凤云飞一个。
凤云飞侧头看了已是泪眼盈眶的穆心玲。在昏黄的夕阳之下她实在美得不可方物,那种伤心的眼神更直敎凤云飞心中犹如被撕成无数块碎片。
可能是自卑,也可能是不想负累她,只是现在的凤云飞根本无法承担她这份浓情。
“是我语气太重,玲儿,对不起。”
凤云飞带同身旁的手杖慢慢起身,一拐一拐地步回寺内,只剩下这位美丽女剑神一个人凄然看着日落。
在深宵时份,不知是否日间和穆心玲的对话惹起了心事,凤云飞整晚也半睡半醒,辗转反侧。一幕幕的旧事夹杂着怪异的影像在脑中旋转不止。二更时份,他脑里开始流动着一些又象是陌生又象是熟识的景象,精神却松散而没法集中。那是一种从没试过,他的爹也没提过的情况。他身体开始慢慢地发抖,体内真元精气在各个穴位内不住鼓动,但却没有流出经脉的迹象。
在不知发生什么事下,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再值得害怕的。
在迷糊之时,忽然一种强烈至无法形容的熟识和关心的感觉从精神最深深处向他召唤。那是一种犹如太阳的光与热一样的亲切感觉,而且真诚得使凤云飞无法去怀疑什么。受到神奇的感召,放松的精神再次集中,他浑忘了身体,顺着这个指引而慢慢把意识潜进这个他也从没到过的意识深处去。
并非是黑一片,而是一个巨大的洪流。四方八面全是他以往见过看过,也有记得或是遗忘了的片片记忆,与及每段记忆所连带着,各形各色,无有相同的特殊感受。这就是精神的真正面目?
正当他在好奇而讶异时,那般引导他来的感觉在他眼前以他的记忆碎片慢慢合成了一个人形。
一个赤裸的女人。
好美!
凤云飞见过的女性不少,当中以公认的卓越美女穆心玲为最美丽。但如果与眼前此人相比,即使以穆心玲的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仍会略逊半筹。她有一种超越了一切自然的美态,女性一切至美至善的特质也全集中在她的身上,上由头顶那乌黑发亮的发丝,下至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掌,浑身上下也找不到半点暇癖。
一个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的纯正女性。
在被她的美丽轰得魂飞魄散时,她向他淡淡一笑,那是一种不含任何异性爱欲,但却包含了所有善意的笑容,凤云飞差几就因此而迷失于这个精神的洪流之中。他此时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也同时知道了她是谁。
韩慧君!他的娘。
心生此念,她也同时感应到。不虽答话,一切都在心里直接沟通。
“你是……娘亲?”
“没错。云飞我儿,我们终于见面,真的很好。比我预期的早上二十多年。”
呆然看着这位美丽得无伦的亲娘,凤云飞又发现他们两人同是玉帛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