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封狼居胥
乱世书 by 姬叉
2024-7-29 19:26
夜九幽本体在和瞎子扯淡,分身那边头疼无比。
如果单是阵盘的死板力量,就算再强也不是问题,她可以很轻松地避开。可恰恰这一刻手腕被长生天神拖住,而那厮此刻半残得理智模糊,竟没有第一时间躲。
她便也被拖得没有第一时间撤开,只能回手抵御。
能量对撞之声轰然爆起,夜九幽看见了浓浓血煞之中隐现的残忍眼眸:“九幽?很好……”
“轰!”她的力量、长生天神的残余力量,和这眼眸的主人对冲在一起,三方都是一震,夜九幽清晰地感受到纠缠自己的长生天神彻底失去了力量……已然濒死。
眼眸的主人也不好过,似是没想到“刚出来”就遇上两个这种级别的对手,血煞之气一时扭曲混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刚醒就受了伤。
——赵长河这一安排,莫非同样也在对付这血煞之力,让他们全部两败俱伤?心念闪过,她夜九幽自己也不好过,一口鲜血哽在喉咙里强行压着,抽身飞退。
凌厉的剑芒已经在身后闪过,岳红翎的剑划过后颈。
夜九幽回手弹在剑侧,脚下青焰悠悠,已经将自己淹没。
夜九幽更难受了。
这不是普通的火,甚至不是刚才灼烧长生天神的心火。
这是阴火,生死之门,是自己与夜帝体系的理解与冲突最严重的一个环节具现。
在朱雀的法则理解中,她夜九幽其实属于一类“亡灵”,这是一种极为相克的镇压,若是朱雀修行再高,达到夜帝层面,自己有可能会被克得很厉害。即使此刻朱雀修行差得远,可自己这也只不过一介分身还受着伤,同样难受至极。
那压在喉咙里的血终于没能压住,顺着唇角淌在雪白的下巴。
而刀芒如风,在自己身周暴起。
赵长河,血满山河!夜九幽在这连绵如潮的攻势之中总算是感受到了几分当初道尊和长生天神的无奈,这种形势之下她竟没能全盘防住赵长河的范围刀风,衣裳多处被刮破,露出了多处白皙的身躯。
夜九幽都顾不得有没有哪里走光,她也知道此刻赵长河实际是最薄弱环,便向着赵长河合身冲了过去,同样并指作剑,戳向赵长河咽喉:“闪开!”
赵长河眨眨眼,连简单偏头躲闪的动作都不做,左掌恶狠狠地印向了她的胸前。
风雷呼啸,排山倒海!
夜九幽一时都没想明白,厉神通搏命拦长生天神也就算了,我又没拿到天书你博命拦我干什么,神经病吗?
电光火石间指剑已经戳在了赵长河咽喉上,一阵残影闪过,没有伤害。
雪枭的分光掠影之术?又似乎不太一样。心念闪过,夜九幽护身气劲一弹,赵长河那排山倒海的掌力同样被她偏移,没能拍实。
但众所周知有些部位会鼓起不少的……手掌被偏移带过,却恰恰擦了过去,带得微颤。
漠北函谷,两个夜九幽的脸同时鲜红似血,瞎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夜九幽瞪了她一眼,分身已然露出了妖媚的笑意:“原来赵王还是对小女子的身体很感兴趣的嘛……你我将来再议哦……”
“铛!”纤手回旋,架开身后追逐的岳红翎与皇甫情尤显气急败坏的一剑一枪,身形渺渺,已然不见。
空中还残留她的娇笑之声:“你俩还得练练哦,不然可能抢不过我。”
瞎子“啧啧”两声:“真不要脸。”
夜九幽道:“是他摸我,伱不骂他,骂我?”
瞎子:“……你这些话也是他叫你说的不成?”
夜九幽美目流转:“怎么,你怕?”
瞎子没好气地抄起手臂:“有病。”
“轰隆隆!”天上的雷霆依旧,长生天神的身躯直到此时才落在地上,可知之前的一系列交锋多么电光火石。
他并没有死,浑身浴血,遍体鳞伤,却依然单膝半跪,单手撑地,没有倒下。
那凶戾的血煞也正在凝聚,渐渐汇聚成了一个人形,又向长生天神大步走来。
“烈……”长生天神低声说着,如同自语:“真奇怪,你最重锻体,却如何以这种形式存活?”
“如同刚才那位一样……只要世间的混乱寂灭之意仍在,她就永生。这样的长存,比一个固定的躯体更近于道,我也不过试试……是否世间之煞,都是我的一份子,当煞气聚集最盛之时,我就于血煞之中醒来。”血煞凝聚的烈解释了一句,倒是很奇怪地反问:“你是什么情况,什么长生天,上古有这玩意?”
“与你殊途同归罢了。草原之民信仰所聚,自然会具现出一个存在,不是我,也是别人。我只不过占据了这个位置。只要他们还在,理论来说,我也不灭。”
“但你好像要死了。”
“草原太弱。”
“是他们弱?”烈嘲讽地笑:“不,是你在依赖他们,而他们根本不需要你。”
长生天神深深喘了几口气:“与你无关。你为天书而来?”
“我睡觉呢,怎么知道天书在谁那里?”
“那你站在我面前放什么屁?怜悯还是叙旧?要杀便杀,废的什么话?还有那边不都是人吗!你这种杀人狂不去杀!”
烈沉默片刻,抬头看着上方的裂口:“我本来想夺一个最近我之意的躯体重生……但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长生天神愕然。
“几个月前,有人问我,既许神佛俱散,何必自为神佛?我觉得有点意思,特意多等了这些时日。”烈微微一笑:“上面那些我的信徒……或许会得到很多很多人的尊重,认为他们是英雄。我横行一世,从没有得到过……这种感受很奇怪,我不知道我取代他们干什么。”
长生天神的神情由惊愕变成了沉默。
“天书给我看一下。”烈伸出手。
长生天神也很痛快地摸出天书,直接丢了过去。
烈赞了一句:“还算爽快。”
他接住天书,心神沉浸看了片刻,低声叹了口气:“真与幻,有与无。你我所做的一切,至今回顾起来,实则都是虚妄的……连这个世界都是。这页如此重要的天书在你手里,我却几乎没有见到你的自我理解与发挥,实在暴殄天物。”
长生天神并不觉得羞辱,只是淡淡道:“如果什么东西上手都会,那未免过于梦幻。赵长河看似学得广博,实则也大多只是粗通……我赌你拿去学个百年,也是不会的。”
“嗯……确实。”烈直接把天书又丢了回去:“不合我的路子。”
长生天神问:“你若不夺舍,难道做个阵盘器灵?若不依附具体的凭体,你就无法成为一个具现的存在,早晚将慢慢消散,成为一个客观的‘血煞’概念,不再具备自我思维。”
烈转身大步离开:“我需要调查一些东西,当我确定之后,自有计较。对我来说,时间够用。”
曾经他对赵长河说过,“血神阵盘复苏之日,你我再见之时”,但这次相见,他却没有和赵长河说半个字,似乎有事未解,没东西可说。包括被赵长河利用与夜九幽硬拼得两败俱伤,显见赵长河防着他、削弱他,他也没有做任何计较,大步离开。
不防他那叫傻逼,防他理所当然。能够临机把自己利用进去,烈发自内心觉得赵长河非常厉害,但不想跑去表扬,没意思。何况值不值得表扬,还得看他后续的一些调查结果。
外面薛苍海等人跪了一地:“尊……”
“……神”字都没说出来,烈都已经消失了,空气中留下他最后的话语:“我只想把你们作为容器,而你们对我也未必是信仰,何必说破。这么久以来从未对你们有过半句提点,也不太好意思,那就说一句吧……人为煞气主宰,不可反被煞气所限。若能取我代之,那便取我代之。”
薛苍海孙横川等人面面相觑,也不跪了,直板板地站了起来:“这血神怎么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睡了一个纪元,睡迷糊了吧……”
“不是,这神殿都化灰了,我们杵这里干嘛来着?”
“山下冲来的是谁?”
“小心,那是博额!”
当烈与长生天神对话的时候,赵长河一家子没有搭理那边,飞速抱起了厉神通,回春诀不要命地往他身上运作。
半昏厥的厉神通在回春之力的强烈刺激下悠悠醒转,微微皱眉试图从赵长河怀中起来,又无力地放弃。
赵长河道:“乱动容易出血,安静些,运功配合,死不了。”
厉神通静静地感知了片刻,他的左臂整个被砍断,左胸差点被开膛砍到心脏,真就只差一点点。
这只是身躯可见的外伤,实则这个层面的战斗当然不会只有外伤这么简单,他体内被长生天神的威能搅乱,脏腑几乎没有一块正常的,经脉俱断,丹田崩坏,已经彻底废了。
这还是他厉神通,锻体几乎没有短板,内内外外都扛得住,换了个正常武者、哪怕是同级别的,早死了。
赵长河的回春之力正在滋养,厉神通知道以赵长河这神奇的治疗能力,自己的命能保住,但别的不知道。按照武学常识来说是复原不了的,今生都只能缠绵病榻,但当今神魔之世,倒是不太好说。
“想不到我居然和老道士落入了一样的情况……他至今恢复水平还只有玄关,我更可能只能做个普通人。”厉神通说着居然还笑出声了:“可能你们以为我和老道士是多年至交,其实错了,我和他杠了三十几年,早些年打出过火头,仇还不轻,而现在我们也压根不是朋友。”
赵长河愣了愣:“啊?”
你说早年有仇,已经化敌为友了,这还正常点……你说现在不是朋友?你问问天下人,哪个不把你们当穿一条裤子能够互相交付性命的铁杆兄弟?“老道是柔之道,我是刚之道,老道无意杀伐,我的杀心极重。互相之间理念冲突极为严重,至今也是互不服气的,怎么可能是朋友。”厉神通虚弱地笑笑:“但我们的脾性或许与别人都不太一样,我们互不服气,却都欣赏对方的品性,只是想让对方服气……当年他让你带的酒就是示威,问我酿得出么?那样清溪流泉之中含着暴烈的余味……妈的,我酿不出,输了。”
赵长河:“……”
“这里输一点,是小事。他约束恶人,为昆仑之安。老子就率众起义,护巴蜀之民。很明显,这里是我赢。他那种怀柔的手段有个屁用,龟儿子怂得像个包子,真不如老子杀得人头滚滚,才能开一片新天。”
赵长河点点头:“是。”
“我那时候甚至都想兵锋打破昆仑,屠了那一镇恶人,顺便把老道都从玉虚宫里揪出来,把所谓道尊踩在脚底。”
“……”
“可真正输得大的,是太庙屠龙之战。”厉神通收起了笑容,低声道:“老道以他的望气之能隔绝了北邙之脉,却并不参与围攻屠龙,我道他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这都啥时候了,所谓的盯着铁木尔,有什么屁用,盯得住嘛?然而事后让我很没面子……”
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没有想到,看似中原群豪并起的背后,有胡人的推手,甚至博额都潜伏其中。我们做的事,反倒变成了胡人的刀;我们深恨的昏君,反倒在这种场合里变成了君王守社稷。他成了正派,老子成了傻逼,什么狗屁?这一把被老道士算得准准,我很没面子,很没面子。你知不知道,当初你不去巴蜀请我,你们这一战我自己也会悄悄来?”
赵长河低声道:“其实当时请阁下,就是因为猜到了少许……这种心情。但我不知道前辈为什么要搏命,其实没有到那种程度。”
“我知道其实并没有逼到必须这么拼的程度……但那一刻老子气上来了,就要拼怎么了,这手段最直接也最有效,最不易产生变故……就当老子还夏龙渊的。”
“……”
“包括他笑我不会治理地方,肯定比他糟……老子不会,难道不能交给会的人?”厉神通哈哈一笑:“那时候想,老子这回应该是要死了,到了地下可以揪着昏君的龙袍问一句,现在如何?老子起的就是义,笑你个仙人板板,你配嘛?”
赵长河道:“前辈确实是起义。”
厉神通斜睨着他:“倒是你,难道你不知道,我死了对你有好处?在这掏空自己的修行保我的命干什么……你自己两个女人都又伤又累地坐在一旁自疗,你都不问一句……老子有病,你也有?”
赵长河平静地道:“我对玉虚前辈说过……英雄不当短寿。玉虚前辈是,你也是。无论二位的修行能否恢复如初,若能见到英雄们的渔樵之乐,便是神州之幸。”
厉神通安静了下来,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赵长河道:“其实前辈想要问老夏那些问题,现在也可以的。”
厉神通愣了愣:“怎么问?”
“这是漠北最高的山,因为长生天神神殿在此而沾染着很难言的神性,我一刀断气脉,并无法把此山神性断绝。山巅祭台,上通天界,下抵九幽,只要老夏阴魂尚在,我想他听得见你的问话。”
厉神通似有笑意:“我看是你自己想去祭天。”
赵长河有些疲惫地松开了始终运转回春诀的手,再是疲惫,脸上也有些轻松畅快的笑意:“是……在这座山上,开坛祭天,封此功绩,在我心中有一个非常神圣的定义。”
说着轻轻一弹插在手边的龙雀。
烈早走了,岳红翎皇甫情都在疗伤,长生天神看似居然没人管……他悄悄地恢复片刻,突然就要起身跑路。
可就在此刻赵长河轻弹龙雀,龙雀向后怒斩而去。伤得只剩最后一口气的长生天神骇然欲挡,却根本挡不住始终没有释放大招、此刻气势如虹的龙雀。
仿佛一个少女的虚影持刀怒斩,狂刀呼啸而过,劈断了他的脖颈。
鲜血如泉喷涌,无头的神躯在雷霆之中默立。
中土帝王的战刀,终究完成了它与生俱来最重要的一次使命。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长生天神都无法理解……赵长河明明也油尽灯枯,完全不可能再外放神识感知身后,怎么又知道自己动了?赵长河慢慢站起身来,一把拎起了他的首级,接回龙雀。
外面正传来薛苍海的声音:“小心,那是博额!”
赵长河纵身跃出秘境裂口,博额正率众试图冲杀上山帮助他们的神灵,赵长河已经现身站在山巅,举起了首级。
憋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护教的博额等人瞬间刹在半道上,看着赵长河手中的人头呆若木鸡。
没有人敢相信,长生天死在他们之前。
“没有什么长生天。”赵长河平静地道:“所有人的天,都是同一片天,无论你我。你们看,他死了,天并没有塌。”
他慢慢转身,走向山巅的祭台,似乎要把人头放上去。
博额发出一声厉啸,拔出弯刀突兀地袭向赵长河的后背。
赵长河理都没理,下方裂缝之中烈焰呼啸,凤呖声起,一柄尖枪恰到好处地从博额所过之处贯穿而出,先行穿透了他的后心。
皇甫情叹了口气:“本来要去找你的……你我的职务比较对应。既然你自己不想活……”
她顿了顿,没说下去。博额确实是自己不想活,他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生的意义,信仰崩塌的感受她朱雀略微能够体会少许。
杀这样的对手,没什么成就感。
赵长河没管身后的场面,走到祭台之上,将长生天神的首级摆在上面。
下一刻整个草原刮过了一阵清风,好像每一个人都有所感知一般,无论在大漠南北哪一个角落,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了圣山的方位。
似乎有一种气脉凝聚流转,上方有个狼头的虚影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腾飞的巨龙,翱翔九天。
山坡之上发呆的神殿军马慢慢地跪倒,眨眼之间漫山遍野,尽是失魂落魄,浑身血污。
赵长河的声音慢慢传遍圣山:“大汉三军,设祭此山。通传草原各部,七日之内前来觐见,逾期者……族。”
第788章以敌酋之血,为你我合卺
晚霞之中,西边千里。
负伤的铁木尔在三娘与嬴五的追逐之中一路北逃,渐渐接近他的金狼王庭。
王庭显然并不可能倾巢而出,其中还是会有强者留守,以免被人背刺。强者之中还有隐藏的地榜实力,如果得到接应,铁木尔至少有时间喘口气,甩脱牛皮糖一样缠着的三娘与嬴五。
届时再做计较。
前方遥遥已经可见王庭所在,可以感知到军备依然严整,没有被前方的溃乱影响。这很正常,他们御境之战跑路多快,前方的败局都还没传到这边来呢……
正这么想着,长生天崩。
风云大变,气脉流转,几乎整个草原都看见了圣山之狼转成巨龙翱翔的那一刹那,赵长河的传音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王庭瞬间大乱。
铁木尔心中咯噔一跳,就这么一缓,前方空间再度有了迟滞之感。
嬴五又在偷偷摸摸施术,阻碍他的退路。
铁木尔暴怒狂扫,空间扭曲轰然碎裂:“嬴五,你最多也就有点胡汉之分,既不是赵长河的部下,与本汗也无解不开的大仇,非要如此赶尽杀绝?真要给伪汉做狗不成!”
嬴五差点没笑出声:“大汗怎么说这么幼稚的话……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大汗比赢某更明白。赢某此番做都做了,一旦日后被大汗腾出手来,我兄弟会在西域可没什么关城之防,第一个要被大汗煎皮拆骨。所以大汗不死,赢某寝食难安。”
“你他妈的……”铁木尔恶狠狠地持矛向后猛刺,贯穿空间的罡气冲着嬴五直破而去。
竟是任由三娘的蛇鞭卷到身上,也不能让嬴五日子好过!
嬴五笑眯眯的神情消失了,手中忽地多了一枚金灿灿的铜钱。
下一刻金光大盛,漫天金钱呼啸而出,破入罡气之中,直抵战矛尖端。
这是他的绝学,钱能通神、财可破气,其实也是结合着空间之力使用的……要是赵长河在这看,多半又要喊一声“卧槽乾坤一掷”了……
总之那效果可比乾坤一掷不遑多让,铁木尔自命战士,还真没有见过这种莫名其妙的特殊性质,明明看着比自己弱的力量,却毫无阻碍地破入自己那无坚不摧的罡气里,“铛”地一声,钱眼恰好套在矛头尖端。瞬间有一种奇特的力量箍住了战矛,所有的罡气被憋在一个束缚空间里面,竟然突不出去!
但金钱穿透了罡气却没有完全抵消掉罡气,罡气依然冲在嬴五身上,他挥手隔了一下,整个人被冲得鲜血淋漓,向后跌退。
战矛被这么一限制,三娘的蛇鞭已经重重叠叠地困住了铁木尔,一副要生擒活捉的模样。
实则一旦真被缠实了,几条命也没了。
铁木尔罡气爆发,震开蛇鞭,玄武重拳再度到了面门,铁木尔也同样回以一拳,与三娘对冲再一起。
就在此时,另有数道矛影忽然上冲,也刺向了三娘的侧肋。正是王庭最强的几位压箱底的强者,见大汗在空中苦战,前来支援。
“轰!”两拳对冲,三娘嘴角溢出鲜血。铁木尔却明显更惨,他本来就受伤了,更想不到的是单论拳劲之烈,这看似只会缠人磨人各种守御的女人竟然比自己还刚猛!玄武之拳,刚猛第二!能量狂暴对冲,双方各自抛跌,数道长矛同时戳在了三娘身上,隐隐龟甲之影从身周泛起,竟没有一矛能伤到她半点汗毛。
玄武之防,天下无双。
然则铁木尔那边明明什么都没有,喷血飞跌之中心头警兆却是大起,连汗毛都悚然立了起来。
长生天秘境中盘坐的岳红翎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剑芒乍现。
那是她预埋在王庭附近的剑气,本来以为没有任何作用,却意外地在这里看见了如此激烈的战局。
落日西斜,剑芒暴起。
一道凄厉无比的剑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直贯铁木尔后心!
铁木尔完全莫名其妙,你他妈就算是雪枭的埋伏也有迹可循吧,这是什么玩意儿?就像天边的落日阳光,正好洒在了这里,如此自然,无痕无迹,却含着致命的杀机。
他刚刚被三娘震飞喷血,哪里有能力防御这样莫名的突袭!剑气直接贯穿后心,直入心脏,从前胸透了出来,飞散不见。
铁木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踉跄着转了个方向,绕开混乱的王庭,往东北遁逃,一路血洒长空。
三娘挥鞭把偷袭的王庭强者抽了个稀巴烂,自己也呕出一口血来,铁木尔确实无愧于天下第一,她的伤也很重。
转头去看嬴五,嬴五浑身浴血,索性摊开手脚躺在草原上摆烂,见三娘看过来,咧嘴一笑:“没力气了,不过没事,伱男人既然控了狼居胥山,气脉流转尽在眼底,他会安排,信他就行。”
三娘辛苦地一屁股坐在远处:“这次谢了……”
嬴五微微一笑:“你我自家兄弟,说这个就没意思了……此事之后,我有事让赵长河帮忙,他会不会帮?”
三娘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这是怎么说话的,我对他一直是投资,投资自当是要有回报的……”
…………
赵长河站在祭台上,看着上空风云变幻。
能在其中隐隐察觉到另一片苍穹,那是所谓的“长生天”,其实就是天界的一部分。
以及通过这片天穹所关联到的“道”——世界一体、天道完整的趋势。
赵长河本以为自己会感受到瞎子的存在,但没有。
当她主体不在身边时,她就不在……并不是悠悠天道,无所不在。她离这一步还有差距……她确实不是天道。
这也是赵长河第一次在看不见瞎子的时候明确知道她到底在不在……捕捉到了她的有与无。
瞎子不在身边,但她存在,在函谷。而所谓天道似乎并不存在……那是分崩离析的、构不成一个具象。但随着这场封狼居胥,那种四分五裂的感受开始渐渐弥合,有了一种趋于完整的引子。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关内关外的气脉正在汇聚一体的感受,看不见摸不着,趋势终究只是一种趋势,还需要去引导和把握……但反馈十分明显。
他甚至能感受到,如果自己要取代长生天神、成为草原的信仰,应该怎么做……路径非常明确。
当然并没有必要去这么做,如果要做的话,那也不是长生天,应该是让草原共信夜帝才对。
回过神来,转头看看漫山遍野拜倒的草原精锐,赵长河长长吁了口气。
他看得见铁木尔被红翎预埋的剑气千里刺伤,这真特么天命之女,差一点点就可以叫千里之外取敌酋首级了……现在也勉强能算,铁木尔的气在这一刻完完全全被赵长河观测捕捉,只要仍在漠北,就逃不过他的追索。
还可以看见,金狼军在巴图和武维扬的追逐之下死伤狼藉,皇甫永先大部队推进,前锋已经可以看见王庭。
驰骋草原三十多年的金帐汗国宣告灭亡,再也没有悬念,剩下的是怎么收尾的问题了。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感觉真是成就感爆炸,比什么单打独斗的胜利都要振奋人心,那是一个民族的征服,千秋功业,青史不朽。
无怪乎多少帝王致力于扩土开疆。
“情儿。”
“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喊情儿已经如此习惯,皇甫情立于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越来越高大,让人心动神驰。
真气人,明明这一仗的布置是自己安排得多,怎么总感觉还是他做的核心?谁是三军主帅啊……赵长河正在说:“刚才话是放出去了,这些神殿护卫军我倒是感觉气散了的样子,但我很清晰地感受到外在很多部族并不服气、乃至蠢蠢欲动,四方云气都是乱的。”
皇甫情失笑:“可以想象……长期以来,受限于交通等等各方面因素,中土即使击败了草原也无法统治,最多只能羁縻宣慰,比苗疆的形态更散。在他们心里,我们终将要回去的,回去之后,他们就会有新的汗王。说不定我们击败了一直压在脑袋上的铁木尔,对有些人来说是好事,比如秃鹫猎牙。”
赵长河低声道:“所以可能要再辛苦你一阵子,率众挑几个不服的,杀鸡儆猴……也比如秃鹫猎牙。”
皇甫情微微一笑:“本来就有此意。其实他们没明白一件事……”
“嗯?”
“这次我们的战争,最关键的东西并非火炮,也不是你我的战争谋划,或者所谓气脉之流……真正最关键的是运输的变化,打破了他们的战争惯例,因此处处误判。”
“嗯。”
“但这东西不仅仅反映于战争。”皇甫情道:“在储物盒的支持之下,我们应该是可以办到在这里筑城修路,把草原直接纳入统治范畴。此前薛苍海还在说要不要转移人口去关内,我看关外人口现在就可以役使了用,不用挪来挪去了。也就是说,往常无法直接统治草原的惯例思维,也不一样了。”
赵长河点了点头:“这些我不太内行,你看着做就好。”
皇甫情举枪抱拳,行了个很认真的军礼:“此地周边,让薛苍海替你戍守。我率绍宗等轻骑西进,我需要去配合父亲围剿铁木尔的残部……如果按你所言真要有什么大部族会起幺蛾子,也只会是在那一边,这里已经废了。”
说完叹了口气,伸手整了整他染血的衣襟:“你好好在这疗伤,就不要太费神了……这一战最伤的是厉神通,第二伤的就是你自己,再不好好疗养,怕要伤到根基了。”
赵长河道:“你也带伤……”
皇甫情微微一笑:“我那点震伤没什么的……你要帮我疗伤的话,那就……”
她转头四周看了一眼,看见一群呆愣愣的血神教徒,和漫山遍野的神殿护卫军。凤目里有了些睥睨的骄傲,忽地伸手拥着赵长河的脖子:“吻我一下。”
赵长河从善如流地拥着她的纤腰,冰冷的战甲触感在此刻给了更奇特的体验,恶狠狠地吻了下去。
在狼居胥的山巅,落日西斜,风起云动。
主帅没戴头盔,随意扎的马尾高扬着,与心爱的男人在这座被征服的山巅拥吻。风吹高了她的马尾,也吹拂着她的火红披风,冰冷的战甲勾勒着美好的曲线,一柄长枪立在身边,枪头红缨如火飘拂。
双方兵马抬头仰望,各自心中五味杂陈。
良久,皇甫情推开男人,拔出了长枪,转头下山:“你们神殿,谁能说话?”
有老萨满轻轻抬首:“大帅……”
“不用多言,若是愿降,伤者疗养,能动的随我出征,本帅需要你们萨满随行宣慰劝告。”
“……是。”
“血神教部留守圣山,看押俘虏,守护你们的圣子……其余三军,随我西行!”
赵长河目送皇甫情率众下山。薛苍海的大嗓门在驱使神殿伤患,赶到山腰搭帐篷驻扎,山巅之上再度变得冷清,岳红翎此时才慢慢从秘境里走了出来,站在身边歪头看他。
赵长河道:“千里之外取敌酋首级的感觉如何?”
“没成功呢。”岳红翎有些遗憾。
“差不多了……”赵长河失笑:“你还说预埋剑气没用上,我就觉得你简直是上苍气运之所钟。”
“这说的难道不是你?”
“我啊?我的气运集中体现于,得到了你。”
岳红翎哑然失笑。
赵长河道:“刚才怎么躲里面不出来?”
“朱雀姐姐是主帅,我就不出来和她抢戏了。”岳红翎促狭地笑笑:“现在多好,你我并肩。”
赵长河一时没说什么,两人并肩站在山巅看向远方的云海。
黄昏的云海,橙红苍茫,很是壮观。落日的余晖从云层中透出来,洒在他们身上,映得有些朦胧的光晕。远处有河,落日晚霞映照其中,一片粼粼,孤鹜掠过,转瞬渺然。
山下的薛苍海举头望去,迎光只能看见两个黑影,举目灿然,景色很好看。
两个人影越靠越近,岳红翎轻轻靠在赵长河的肩头,低声道:“这晚霞,就是我出嫁的霞帔。”
赵长河转头看她。
岳红翎没有抬头,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你之前说了的……你不找我师父提亲,就该在这狼居胥山巅向天地提亲。你我仗剑携手、策马黄沙的缘法,就在这一刻结成了画带。这落霞孤鹜映照长河的盛景,便是你我的花烛。敌酋之血,便是你我的合卺酒。”
赵长河转身挑起她的下巴,低声问:“那……你要叫我什么?”
他日江湖相遇,你要叫我什么?岳红翎抬头看了他好久好久,眼里波光粼粼:“夫君。”
在这次襄阳重逢之后,岳红翎一直没有再提离开独闯天涯的事情,始终跟在赵长河身边。但从那时候开始,她的光芒似乎就开始渐渐消退,从天际那一抹最灿烂的霞光,收入云层之中,溶于长空之内,默默地注视着世间的变化,挥出的都是辅助的剑,成为阵法之中的一环。
世上很多人、包括赵长河与岳红翎自己在内,都会在想,这是否并不适合她,是不是早晚有一天,她还会自己出于天涯。
然而并没有。
她终究是她,便是只做阵法的一环,依然能发挥出最不一样的作用,身虽有限,而此剑无涯。
区别只是,当时剑光璀璨,却禹禹独行在大漠风沙,此刻剑光敛于鞘中,却心境宁和,如此安详。
那是游子有了家。
“总是要有个家的。”她很是大方地拉着赵长河的手,转身向秘境走去:“虽然我早被你吃干抹净了……但我仍然觉得,这才是你我的洞房。”
赵长河也道:“我也觉得,虽然好像什么都做过,可直到现在,我才得到了你。”
岳红翎轻笑:“是夫君应得的。”
长生天神的聚灵阵法,虽然被挑走了一枚血煞宝石,那只是磨砺气血与杀机之用,整体的聚灵效果还在,略作修缮就能用。
四处宝光璀璨,构建成了一个云蒸雾绕的独立空间。
岳红翎拉着赵长河的手款款入内,周边云霞遮蔽,犹如纱帘。
太阳彻底落山,山巅一片寂然。
她第一次主动地解开赵长河的衣裳,轻轻抚摸着雷霆烙印在上面的伤痕,低声道:“我助夫君疗伤。”
推荐一本老作者新书,《长生从深红道种开始》,长生修炼流,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这是起点的贺年活动单章,我被安排在2月6日,据说可以通过这个单章抽奖的,大家试试。
也挺好,按我老家的习惯今天正好是小年,提前给大家拜年了……
既是拜年,也趁此过年之际,一并作为一封感谢信。
因为这本书实在有太多需要感谢的了。
首先它是我第一本超过了三万订的书,并且一超就超了好几条线,直破七万。
虽然七万之后没再涨,但也没掉,这已足够,没谁能涨个没完的。这已经是创造了我写作这么多年的历史,把之前所有书加起来都没有这个订阅数,这在开书之前是绝对没有想过的——当时在群里和苏木他们说,有三万就谢天谢地了。
嗯,顺便列一下以往的记录:两本韩娱就不提了,只是添头,春秋也不提了,某站看不见订阅。
问道完本时均订不足1.5W,在写女主那会儿涨到了2W,目前完本三年半涨到了2.2W。
星球完本时均订不到1.1W,完本两年半涨到了1.3W,这本确实有不少问题,不太给力,白瞎了两年半这么标准的坤年。
女主完本时均订2.2W,完本一年半涨到了2.7W多,目测再过半年多应该会破3W。这是乱世书之前最好的一本,也是奠定我上了大神约的一本。
这几本都是在防盗之前,全起点成绩普遍没现在膨胀,这些数字已经算很不错。乱世书开始有防盗,预计会好点,但也从没有想过能达到把它们三本加起来拉一起A了的程度,并且达到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名次与荣誉。
这是我第一本荣耀四星;
第一本出圈5;
第一本月票赛季前十;第一本月票年赛前十;第一本盟主数量高达271个,比以往最多的都快翻倍了;
第一本拥有黄金盟,还有两个,特别鸣谢大富哥和无夜。甚至这还是我第一本男主角拥有了卡牌的书……以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女主。
现在我要做的是把它变成第一本超过300W字的书,终结短小鸡的名号。
能划下这么多的里程碑,与大家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说感谢大家的鼎力支持,也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包括对我暴脾气的包容、对书中不足的包容、对后期渐渐增加的请假的包容。
事实上,肆虐韩娱是2014年7月在贴吧发着玩、并在9月发布起点,也就是说从肆虐开始算的话,今年2024,恰好是姬叉写作的十周年。
不过有点可惜,按目前进度看,预计完本的时间大概率撑不到9月,不知道能不能撑到7月,如果可以,那将是一个完美的十周年庆;如果撑不到,那现在趁过年,基本也可以提前过个周年庆了。
不经意地竟已是一晃十年,真有点恍然如梦的感觉。
也确实,最盛年的时期已经过去,现在总时不时感觉力不从心,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原来蓦然回首,已经十年了……
感谢大家陪我走过这十年风风雨雨,除了亲人发小之外,你们已经是陪伴我时间最长的朋友了。时不时看着熟悉的ID,群里的朋友跳动的头像,很多时候都让我感觉与亲人无异。有人换了头像,我赖死赖活也希望他换回来,因为看了太多年。
也只有亲人朋友,才会这么包容我、支持我、鼓励我,对我的成绩比我自己都要在意、对我有时犯下的蠢恨铁不成钢,骂我是个傻逼。
谢谢你们,无论是在这十年里哪一站上车的兄弟、无论是否已经到站下车了的兄弟,感谢这一路有你们、有过伱们。
值此新春佳节,祝全体读者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